十年看婆、十年看媳—當婆媳走到「不用你管也不用管你」時(2) @ Psyche賽心姬

婚後才聽到「十年看婆、十年看媳」這句話，深切覺得這是對婆媳關係最好的寫照。若能婆婆將心比心地善待與尊重媳婦，自然而然媳婦也會孝敬婆婆。倘若婆婆對媳婦不好，當婆婆年老時，會受到什麼樣的對待呢？

某天，婆婆身體不適，剛好阿奏下樓看到，便隨口關心她一句：「（台語）啊你是安怎？人不爽快逆？」。

婆婆不以為意，手一揮、語帶厭惡地回答：「（台語）免毋你管！」，扭頭就走，「砰！」關上門。

這句「不用你管！」總結了婆媳多年來的恩怨情仇，也道盡了兩人關係的疏離冷漠。

老公的家人很愛跟我聊過往的事，不同人之間的說法都互相兜得起來，我也透過這些聊天內容、親眼所見加親身經歷（／驗證），漸漸拼湊出老公這家人以前的生活。

阿英（婆婆名，化名）說：「我婆婆沒幫我做月子，煮那什麼東西，能吃嗎？還是娘家幫我做月子的！……那時候生了銘祥（老公名，化名），因為要上班賺錢，想說把原本託給親戚照顧的老大、老二都接回家，請公婆上來照顧三個小孩。……沒想到住在一起後，婆婆就一直罵我，什麼事都罵我。下班回家吃飯，連阿忠（公公名，化名）因為她煮得太難吃就不吃，也是罵我，我常常一邊吃飯、一邊被罵。我婆婆的婆婆是個性情溫和的人，但我婆婆竟然連她婆婆都能罵！就知道她多會罵人……但是她煮的飯真的很難吃！！！……飯難吃，三個小孩最後都不想回家吃飯，也是我被罵！……（後來下班後我）不是加班，就是去上課。……我買了很多東西送她，像是衣服、玉啦，後來有天又送東西給她時，她說不要再送了，她已經很多了，我才沒有再送。（驕傲樣）……」

阿奏愛嫌東嫌西，小事大事都能罵，日日夜夜、天天年年，罵不停~而這罵人的功力，我後來也見識和體驗到了！事實上，家裡每個人都被阿奏罵過，只是有沒有告訴我和被罵多慘的差別而已，例如我也看過公公被罵，但公公的個性比較逆來順受加上他是兒子，所以便任由阿奏罵他也不太吭聲。

阿奏說（只聽與說台語）：「以前家裡面所有的家事，都是我做的，什麼煮飯打掃，還要顧三個小孩。」、「阿英真的很孝順，她送了我很多東西，太多了，妳看她對我多孝順！」

婆婆和阿奏之間的婆媳關係有多差呢？婆婆煮他們夫妻倆要吃的、阿奏煮她要吃的，公婆和阿奏各煮各的、各吃各的，連搭伙吃個飯都沒有，頂多就是一年一度的年夜飯吧！每當有慶生活動，一定在餐廳聚餐，婆婆還會叮囑我們「瞞著阿奏、不要讓她知道」。其實我不喜歡這樣，尤其有小孩。小孩還小，也許他還說不清楚；但年紀漸長，這件事能瞞多久？難不成叫小孩說謊嗎？

公公過世後，我擔心阿奏一人在樓上吃飯會胡思亂想、婆婆太過悲傷，便邀請阿奏、婆婆和我們一起吃飯，好歹有個伴。沒多久，婆婆表示不願意與阿奏同桌吃飯，交代我們以後都不用煮她的、都不用叫她一起吃飯，整天跑不見人影、避不見面。

有次樓上阿奏廳堂的大燈壞掉，阿奏叫我去修。婆婆跟我說：「不要幫她換！因為她都一直開大燈，也不關，很浪費電！」，那我到底換還是不換呢？

其實我也不夠高，站上椅子還是不夠高，家裡也沒梯子，所以我也換不了。不要再問我「老公呢？」，老公要是在家，當然就是叫他換啊，但老公就是要上班啊！回來都快十一點了，阿奏早就睡了。就這樣拖到公公對年那天，家裡請三位師傅來頌經。

阿奏便開始跟三位師傅「ㄉㄠˊ」：（台語）「叫她幫我換個電火也不願意，一直拖一直拖，拖到今天對年了，沒電火，你看哪有人這樣的？！夭壽哦~」，阿奏覺得是我不願意幫她換燈泡的，我真是百口莫辯！現場請老公站上椅子換，才夠高，把大燈換好，開始對年儀式。後來阿奏的電話壞了，婆婆跟我說：「不要換！讓她到樓下接就好！」。這次我也學聰明了，不想當代罪羔羊，我請婆婆自己跟阿奏說。

阿奏高齡九十多，平時多待在樓上。我平常在樓下帶小孩，若突然聽到樓上有大聲響，都會安靜下來仔細聽。如果樓上還有動靜，表示沒什麼事，通常只是東西掉落的聲響。阿奏雖然身體尚健朗，但畢竟是老人家，總是得多注意。

中元節普渡是大拜拜，分上午場和下午場。吃過午飯後，我開始忙碌起拜拜儀式，阿奏發現少了一個湯，叫我去煮。我迅速地在廚房隨便煮了一碗不管什麼湯了，有湯就好，讓湯在火爐上加熱著，同時從樓下正準備端菜上去。突然聽到「咚」一聲很大聲，我跟胖比（4.5Y）都停下動作，我叫胖比安靜，靜靜地聽，發現怎麼都沒聲音，感覺不對！立刻衝上樓，發現阿奏整個人躺在地上，我過去想要扶她起身，她阻止我說：「（台語）不要扶我，我現在爬不起來」。我陪在阿奏身邊，並交代胖比「去樓下叫阿嬤，說阿奏跌倒了」。我問她怎麼跌倒的，她說是腳被門檻絆倒，整個人跌倒在地、背面著地。我進一步地問她有沒有撞到頭，她說有，所以她現在起不來。

婆婆上來看，問阿奏「很痛嗎？」，阿奏說很痛。我們陪在阿奏旁邊，等她覺得可以起身時，才由婆婆和我扶她起來坐著。我不記得當時我有沒有問阿奏要不要去看醫生，畢竟現場已有婆婆在，要講什麼也輪不到我。未料，婆婆突然冒出一句：「我現在要出去，你能等我回來，或明天再去看醫生嗎？」，然後她就真的出門了！！！留下當場錯愕、腦袋一堆問號加驚嘆號的我！說實話，婆婆的反應，直接讓我上了一堂震撼教育的課！（沒想到還有後續看醫生的事～）

即便我覺得婆婆就這麼出門並不妥，但我也不能說什麼！婆婆離開後，我問阿奏：「妳要不要去看醫生？」。其實要去看醫生，對我也是一個挑戰，因為我力氣不大，要扶阿奏，還要帶著四歲多的胖比。我也在思索可能得請樓下管理員幫忙，至少坐計程車到醫院，這方法也是可行的。若要去看醫生，也要考慮今天的拜拜怎麼辦。但阿奏不願意去看醫生。

整個下午，我隔一小段時間就去關心一下阿奏，問阿奏「有沒有好一點？要不要去看醫生？」，試圖說服她就醫，但她堅持「我等阿英回來！」，執意要等婆婆帶她去看醫生，我也別無他法。阿奏堅持要完成普渡拜拜，還突然說擲筊要連續三個聖筊才能收。一直到四點多，還不能收，那天我真的擲筊擲到懷疑人生～～～後來婆婆回來後，跟阿奏講收攤的事，提到「哪有人拜好兄弟拜酒的啦？！！這樣他們怎麼會想離開啦？哪有可能擲到啦！！！」，我聽了也是傻眼。那天收攤已經五、六點了！

隔天，阿奏的腳已經腫起來了，婆婆帶她去看醫生。我們也有行程要出門，就在即將要出門的那一刻，家中市話突然響，是阿奏跟醫院櫃台借電話打回家問：「你媽帶我來看醫生，我檢查完，一直找不到你媽，你媽在哪裡？叫銘祥打她手機問問看。跟她說我在櫃台這邊等她。我等一下再打回家問。」，電話這頭的我可以感受到阿奏的驚慌失措。老公打給婆婆，婆婆回應：「只是個檢查，照完Ｘ光，叫她自己回家。我還有事，先走了。」。

之後阿奏需要婆婆陪同回診或看病，有時是阿奏自己一人回來，有時是她們一起回來。有天，阿奏和婆婆一起回來，看到我們正在吃飯，故意唸給我聽：「（台語）我媳婦真孝順，都會帶我去看醫生」。那語氣是故意在酸我的，我聽了很不舒服！公公過世後，我已跟婆婆說好，我拜早上、她拜下午，但婆婆會突然傳簡訊說她不能回來拜、叫我回去拜，有時真的很難及時趕回家，阿奏認定我就是不孝～（我感到萬般無奈~）（推薦閱讀：小媳婦的心聲：媳婦不能拜娘家？傳統vs.現代；小媳婦的心聲：不求當女兒，只求當外人！）

十年看婆、十年看媳！前十年媳婦看婆婆臉色過日子，後十年婆婆看媳婦臉色過日子。

前十年，婆婆身體硬朗，身為長輩，經常對媳婦酸言酸語或破口大罵，罵到媳婦已經「切心」（台語）。

後十年，婆婆身體漸走下坡，正是需要幫忙的時候，此時的媳婦能心甘情願地對婆婆好嗎？

當長輩的沒有長輩的樣子，那晚輩還需要孝順嗎？或不管長輩怎麼樣，晚輩的本分都要做到？做到什麼程度呢？

年邁的婆婆有任何需要時，只能開口請求媳婦；媳婦拒絕，婆婆只能自求多福。甚至婆婆摔倒，媳婦已然對婆婆無法有任何的同情。

對媳婦來說，讓婆婆住在（現在屬於）媳婦的房子裡已經是最大的本分了，對外不會落個不孝之名，至於平日相處，又豈是外人可得知呢？

婆媳之間，不只「不用你管！」，也「不用管你！」。

雖說婆婆幫忙照顧三個孩子，但對媳婦惡言相向；媳婦送禮給婆婆，送到婆婆不敢再罵。

「人敬我一尺，我敬人一丈」，當婆婆的，即使不喜歡媳婦，也要保持對人的尊重！

倚老賣老地站在自己是長輩的高點，口不擇言地批評媳婦，會失去人心。

而人心雖可被收買，但也有虛情假意的風險。

每個人的底線不同，「人不犯我，我不犯人，人若犯我，……，人再犯我，……，人還犯我，……」。